原標題：別為酷刑點贊——美心理學協(xié)會為軍方逼供“站臺”遭譴責

　　2007年，抗議者反對使用水刑。圖片來源：AP PHOTO/MANUEL BALCE CENETA

　　經(jīng)過數(shù)年否認曾為政府的拷問策略標榜科學與合法性后，美國心理學協(xié)會（APA）近日公開了一個外部調(diào)查的結論，顯示它確實曾經(jīng)這樣做過?，F(xiàn)在，經(jīng)歷了公開道歉和高層辭職或退休波瀾后，APA正在努力進行制度性回應，以便讓其成員和長期批評者滿意。

　　“這是一個決定性時刻。”幫助啟動該調(diào)查的亞特蘭大市埃默里大學心理學家、APA 前會長Nadine Kaslow說，“我對該機構未能盡早聽從批評意見感到抱歉?！?/p>

　　這份長達542頁的報告出芝加哥目前檢察長David Hoffman之手，它毫不客氣地指責APA官員與美國政府相互勾結，為酷刑逼供涉恐嫌疑人提供理論支持。APA理事會迅速作出回應，許諾采取新政策禁止心理學家參與軍方和情報機構關押人員的審訊工作。之后，APA領導層發(fā)生“大地震”：執(zhí)行理事長Norman Anderson、副理事長Michael Honaker、公共關系主任Rhea Farberman和倫理辦公室主任Stephen Behnke宣布離職。

　　“所有這些人都熟悉內(nèi)幕?！敝ゼ痈缡械卤Ａ_大學心理學家、APA前會長Gerald Koocher說。Koocher也遭到指責。

　　調(diào)查顯示，2001年至2004年期間，APA“多名現(xiàn)任和前任官員與中情局存在非常密切的互動”。而那段時期，恰逢中情局（CIA）等機構頻繁動用水刑、禁止睡覺、囚禁在狹小空間、實施人身羞辱等殘酷手段，刑訊逼供涉恐嫌疑人。其中，最臭名昭著的是水刑，即用布或紙蒙住受刑人的臉，反復澆水，令其難以呼吸，感覺即將窒息而死。但APA當時發(fā)布的道德指導方針卻為中情局的酷刑逼供做法提供理論依據(jù)，從專業(yè)知識角度“贊同”這些酷刑。

　　去年，《紐約時報》記者James Risen出版《付出任何代價：貪婪、力量和無盡的戰(zhàn)爭》一書。他斷言APA扭曲了其倫理標準，允許科學家在古巴關塔那摩和其他美軍軍事基地進行類似審問。Risen表示，這些行為的動機是保持美國情報和國防官員對他們的青睞。但APA否認了這些指控，并表示自己之所以與CIA和五角大樓合作，是為了“確保實證科學讓國家安全政策更易落實”，并委托前聯(lián)邦檢察官負責進行相關調(diào)查。該報告最令人驚訝的調(diào)查結果涉及一個名為“心理道德和國家安全特別小組”（PENS）的2005年組成的APA委員會。該特別小組認為美國政府在伊拉克、阿富汗和關塔那摩灣（位于古巴的東南沿海）的設施中可以對關押的嫌疑人進行“強化審訊”，并且心理學家參與了審訊設計和實施工作。

　　而且，Hoffman在面談中發(fā)現(xiàn)，這些情報機構內(nèi)部的醫(yī)護人員“并不喜歡”此類審問。為了平息內(nèi)部阻力，政府部門希望獲得最權威心理學組織APA的支持。于是，PENS為其提供了此類支持——2005年由它發(fā)表的一份聲明稱，心理學家參與審訊是合乎倫理的。

　　有消息稱，參與制定該方針的Behnke曾“展開幕后運作”，最終使得評估結果認定心理學家參與刑訊逼供不違背道德。他還曾私下與國防部簽訂合同，幫助后者訓練一批審訊人員，并且未將此事匯報給APA。

　　PENS的決定引發(fā)許多APA成員的不滿，但Hoffman發(fā)現(xiàn)他們的聲音被忽視了?！熬砣雽ξ磁袥Q人員實行酷刑事件，將損害聲稱‘沒有危害’的心理學機構的誠信和聲譽。”他寫道，“但這些對抗性觀點只簡單地不被考慮或高度服從于APA的戰(zhàn)略目標?！?Hoffman表示，APA致力于維持其與五角大樓的特殊關系。

　　Hoffman分析了APA內(nèi)部的電子郵件，結果發(fā)現(xiàn)，PENS成員經(jīng)過了APA、五角大樓和CIA官員合作挑選，而且其結論也經(jīng)過了各個機構的預先審查。Hoffman表示，PENS的目標不是檢驗拷問的倫理學問題，而是拍國防部馬屁。

　　不過，作為該特別小組建造者之一的Koocher表示，Hoffman對PENS的描述并不恰當。（Koocher和另一位前會長Ronald Levant針對Hoffman的報告撰寫了批評文章。）“我們公開、廣泛地尋找成員?！盞oocher說。而許多成員來自軍方并不能證明存在“貓膩”，且不具有良好的判斷力。“如果你關注的是在軍隊中進行審問，那么這些人具有相關經(jīng)驗?！?/p>

　　而對于拍國防部馬屁的論斷，Koocher表示否認?！拔覀儧]有理由包庇（前副總統(tǒng)）Cheney或（前國防部長）Rumsfeld，我并不認同他們。”

　　Koocher還表示并不清楚酷刑仍在繼續(xù)。他提到，2006年，他曾與其他美國醫(yī)學協(xié)會成員到訪關塔那摩臨時拘留所。“我提出了許多尖銳問題。我非常氣憤?！彼f，“但不久后，我不再是APA行政人員，我應該怎么做？”但這些觀點未能幫Koocher擺脫指責。

　　不過，APA近日作出道歉，承諾重新評估內(nèi)部政策，并將采取措施禁止心理學家參與刑訊逼供。“APA的初衷并非為助長刑訊逼供或侵犯人權，然而實際上卻可能造成了這種結果，我們痛悔不已?！盞aslow說。

　　APA態(tài)度的180度變化只是個開始。波士頓精神分析學研究生院的Stephen Soldz表示，“APA和整個心理學專業(yè)仍須努力應對這個巨大的心理學倫理丑聞?！?strong>（張章）